裘邵言身形晃了晃，转瞬间，黑衣人便不知所踪。
“唔……”而随着使用内力一个提气，裘邵言腹下更加难受，一个踉跄竟然从空中跌落，摔到了一墙之隔的林家老宅里头。
“邵言哥哥！”那头，隐约响起一道少女的惊呼，满是担忧，又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讶与娇羞。
林瑞宁眉头微挑，还不等他反应，便眼前一黑。
裘牧霆宽大衣袖掩在哥儿身前，阻隔掉那粉末弥漫出的诡异香味，后退几步，眼底覆盖浓墨，神色清明而冷冽。
而那离黑衣人方才消失之处离得近的暗卫们，此刻却眼神有片刻迷离，神情恍惚，鼻息也粗沉起来。
在他们更加失态之前，裘牧霆一声厉喝，“商十！”
商十一个哆嗦，回过神来，想起方才自个的失态，与满院暗卫此刻的异样，霎时额头冷汗直流，慌忙跪下，“爷！”
与此同时，从袖口掷出一枚黑色药丸，狠狠在地上摔碎。
瞬间一股清凉味道随夜风弥漫开，闻之令人心智清明，林瑞宁方才离得远，虽不至于受那c药迷惑，可以头脑也有些胀，此时方觉浑身舒畅，紧绷的背脊也松缓许多。
而那些暗卫，也纷纷回过神来。
对上主子铁青冷厉面色，只觉心惊肉跳，收起被药物控制时露出的窘态，握着兵器跪地求饶，额头贴到冰冷石面上，大气不敢出，一院寂静。
他们皆知晓，此时主子在盛怒之中，只因他们冒犯了林少爷。
林瑞宁是个未出阁的小哥儿，更是他们将来的当家主夫郎，何等尊贵？
最重要的，他是主子将来的夫郎！
他们受药物迷乱心神，哪怕只是鼻息凌乱而已，也是在林瑞宁面前大不敬，更是对主子的冒犯。
裘三爷心狠手辣，冷心冷清，他娇宠的小夫郎，旁人是窥探不得半眼的。
暗卫们浑身血液凉透，只觉下一秒便会命陨当场。便是商十，也无把握活着离开。
在这心惊肉跳的紧张时刻，忽闻一声温润灵动的声音响起，“世叔莫非要在瑞宁院中站一宿么？”
暗卫们吓得头皮发麻。
哥儿却好似丝毫未察觉男人的怒火，声音甚至含着几分笑意，继续戏谑道，“世叔要站在此地便站，然这些死人，该是要收拾妥当的，可别让血腥味将我的花儿染臭了。”
“嗯。”几息之后，低沉声音才响起，难辨喜怒，却能察觉笼罩在院内的杀意轻了许多。
林瑞宁靠在裘牧霆怀中，感觉他身躯依旧紧绷，知晓他仍耿耿于怀什么，不由无奈轻笑起来。
裘牧霆宽大衣袖挡在他面前，他什么都看不见，却也知道暗卫们此时怕是被吓得半死。
若身为哥儿，方才暗卫失态，他的确被冒犯到，然他的灵魂是个异世男人，暗卫们只是中了c药喘一喘，其实他心中毫无波澜，丝毫不介意。
他轻咳一声，似被血腥味呛得不舒畅一般，压着嗓音不悦，“商十，你没听到世叔说话么？还不快带人把这里打扫干净。”
商十心头一松，力竭心内已感恩戴德的喊了百次“林少爷真是活菩萨”！
“是！”他极其有眼力见的立刻起身，也不能主子发话了。
反正主子说过，他是林少爷的奴才，且林少爷的话就相当与主子的话。
商十壮着胆子，命令暗卫们去搬尸体，洒扫院子沾上的血迹。
暗卫们不如商十了解这位将来当家主夫郎与主子的相处模式，初时不敢起身，商十不耐烦，一脚踹翻一个暗卫，“聋了么？还不快动手！”
那个暗卫一哆嗦，下意识起身拖一具尸首，过了几息之后才发觉不对劲：他怎的从地上起来了？！
主子还没让他起来啊！
可他抬头望去，院中哪还有林少爷与主子的身影？
所以爷这是饶他们一命了么？！
商十望着这群不敢置信的呆头鹅，带着几分骄傲嗤笑道，“傻了吧？这下你们知晓日后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了吧？”
暗卫们：知了知了，若现在还不知，岂不是蠢笨到家？
院子里灯火亮堂，暗卫们清理尸首与血迹，小厅中，林瑞宁长出一口气。
方才他虽是解围，却也并非都是假话，他不惧死人，可这具壳子娇气，血腥味呛鼻，令他隐隐作呕，面色也白了两分。
许是今晚亲眼见到弓箭朝哥儿射去，那一幕太过心惊，裘牧霆此时仍未将哥儿放开，环在哥儿腰间的手，比往常更紧。
林瑞宁张开腿面对面坐在他腿上，脑袋靠伏枕着他坚硬宽阔的胸膛，此时姿势十分亲密，毫无衣服是越矩的。
然裘牧霆不说放开，林瑞宁却不开口要下去。
血腥味刺鼻，他心头不舒服，靠着裘牧霆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，可缓解许多。
且……裘牧霆应是被吓着了？
林瑞宁缓过那阵不适后，抬头望着灯火下裘牧霆线条流畅而凌厉的下颌，男人薄唇绷紧，似沉默的山峦。
就，挺禁欲的。
林瑞宁心头微动，望了一眼门口，因近两日院中皆是暗卫，为了避嫌，已立了道屏风，院中的人是看不见里头的，且忌女也去给他打热水了，并不在此。
他伸臂搂住裘牧霆脖颈，挺直腰肢，轻轻吻在裘牧霆的下颌上，一触即分。
桃目浅笑，歪首道，“世叔可是不开心？”
灯下看美人，三分颜色也可当作五分，更何况哥儿向来有十分颜色。
裘牧霆扣在哥儿腰间的手掌陡然力道加重，幽暗着眸色，垂首印上哥儿唇齿。
裘牧霆身上除了冷冽的雪松味，还有白日奔波忙碌而落下的阳光与尘土味道，风尘仆仆，却衬得他更加沉稳厚重。
林瑞宁长睫颤动，沉迷在这个愈加霸道的吻里，分离时眼尾有些湿，后腰酥麻不已。
他伏在裘牧霆肩膀上喘气，长发与裘牧霆的混在一块，“世叔可是担心瑞宁？”
方才的吻，不掺杂情y，更像是裘牧霆在宣泄心底的一丝不安。裘牧霆这样强大，竟也会害怕，而这根源，便在自己身上。
林瑞宁心软得一塌糊涂。
裘牧霆声音沙哑，“瑞宁可知，刺杀你的是何人？”
“瑞宁猜是二皇子。”
“瑞宁聪慧。”裘牧霆低笑，眼底在柔情后是冷意，“今日方知，太子重伤虽愈，却面容尽毁，自古帝王面目损毁，乃不详之兆，怕是登基无望，也难怪二皇子不惜一切，在圣上驾崩之前立下功劳笼络群臣。如今太子之位摇摇欲坠，一旦拿下裘家，二皇子必定取而代之，登上皇位。”
林瑞宁心中一紧。
对裘家下手，明面是二皇子的意思，实则也在当今圣上的默许之下的。
若无朝廷撑腰，二皇子不可能大张旗鼓栽赃陷害。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，何况布衣平民，裘家只是商人，如何能斗得过帝权？
林瑞宁指尖发凉，“若是二皇子登基，于我们怕是更加不利。”
裘牧霆见哥儿面色苍白，惊觉自己怕是吓到他了，忙轻抚哥儿后脑，“瑞宁莫怕，我裘家并非只在大夏国有根基。”
通敌叛国，此等罪名虽是捕风捉影，但若裘家想为之，便轻而易举。
裘牧霆轻笑，“怀舟虽无用，却也与几个番国交好，那几个番国盛产良驹，却从不愿马种外流。如今大夏国战事在即，二皇子急于降我，除了裘家巨产外，便是为了良驹。”
是了，大夏国马匹血统并不好，便是十匹百匹也抵不过像风神那样的良驹的。
征战时，马匹当是重中之中。
林瑞宁知晓裘牧霆有退路后，心头微松，却仍眉头紧蹙。
“世叔以为，除却离开大夏国，还有更好的法子么？”
“我知瑞宁不愿离开大夏国。”裘牧霆轻笑，“我以请太子来临阳一聚。”
太子？
林瑞宁瞬间便明白了裘牧霆的计划，当今圣上虽宠爱二皇子，但太子才是皇后所出，朝中忠臣也是拥立太子的多，否则二皇子便不必大费周章证明自己的能力、取得重臣信任了。
太子如今的境遇，怕是比裘家好不了多少。
要知道若是二皇子上位，必定容不下太子，所以太子此时也是烈火烹油。
如他能与裘家合作，二皇子必定不是对手。
可太子的容貌已受损，怕是难继大统……
“世叔是要太子来临阳，让神医大人替太子看病么？”
“瑞宁聪慧。”裘牧霆低笑，无了方才的紧张，“久闻太子机敏，不知他的手段可在二皇子之上。”
应是在的。
毕竟皇后并不受宠爱，皇后外家也并无多少实权，可太子仍能护住自己的太子之位，得朝中无数忠臣赏识，可见心性不凡。
唯一要担心的，便是他的毒。不过御医解不了，不代表无能子解不了。
如此，林瑞宁并未多想。
他只是忽而想起，裘邵言好似也中了c药？
暗卫们离得远，只吸入少许，可裘邵言却是吸入许多的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