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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叔,上来

  林家老宅一群人乌泱泱来,又乌泱泱全都回去了,两个小厮还把府门给重重合上,似是要做给谁看似的。

  林瑞宁看着那紧闭大门,并不在意,抬眸望着今日一袭广袖玄色锦衣的男人,桃花眼弯弯,“瑞宁还未曾请世叔安,世叔今日来得早,不知是否用过早食?”

  他发现慕怀舟的衣裳多是暗色系,不过与慕怀舟真的格外般配,就如这套玄色锦衣,布料一看便知是上等,一侧襟前用金丝绣着大幅姿态恣意的云纹,连到下摆,沉稳潇洒,贵气逼人。

  加之慕怀舟身材伟岸,面容俊犷,丹凤眼霸气内敛,眸若黑曜,背脊挺拔如松身姿,手执墨扇,站在那薄唇微抿,不动声色,便已然散发摄人气势。

  与林瑞谦林瑞杰之流,简直是云泥之别。

  也难怪林老夫人见到慕怀舟便熄了火,甚至想要攀结。

  裘牧霆眸色微深,“许是昨日大雨,山上野物躁动,天际微明时,庄子闯入一只野猪,闹出些许动静。”

  “野猪?那畜生格外凶猛,怀舟可有被它伤到?”林东恒闻言大惊,也顾不上心中淡淡发堵,立刻上前来关怀。搜毣趣

  林瑞宁颊边却是荡起梨涡,言笑浅浅,“想来以世叔的身手,定是不惧区区一只野猪的。”

  他不由想起初见男人的那次,能瞬间将柔软柳絮凝成有攻击力的细针,所以这个男人,应该有内力吧?这本书中是有“内力”这种东西存在的,男主裘邵言,便内力不浅。

  且慕怀舟身上散发的气势,虽然特意敛蓄许多,但林瑞宁还是敏锐察觉到,慕怀舟是见过血的人。

  怕是豺狼虎豹都杀过,区区一只野猪又算什么?林瑞宁是信他的实力的。

  裘牧霆迎上哥儿含笑桃目,眸底墨色愉悦散开,颔首道,“瑞宁说的是,区区一只野猪,在下还并不放在眼中。只是被它惊扰好梦,便再也无法入眠,索性睡不着,便出门早了些,未曾用早食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。”林东恒点点头,朗笑起来,“我们也尚未用早食,怀舟你的确是来早了些。若是再早些,怕是瑞宁都还未起床,你要久等了。”

  林瑞宁微窘。

  他这副壳子是真弱,易累易乏,更嗜睡,何况如今是春天,因此早上是有些贪睡。

  裘牧霆目光扫过哥儿微红耳根,眼底闪过一抹笑意。

  云书胳膊碰了一下自家夫君,怎能拿自家哥儿来取笑?

  他连忙朝裘牧霆解释道,“瑞宁身子弱,一向要睡得晚些才起得来,让怀舟见笑了。”

  裘牧霆含笑,“无妨,多睡些是好的,瑞宁还小。”

  听着他的话,云书倒是不好意思了,“他也并不小了,今年过了生辰,便及笄了。”

  林东恒欣慰又不舍的笑道,“是啊,一及笄,便可嫁人了,也不知谁家可包容他。”

  想想真是不舍。

  不过他家哥儿身子弱,若是真的寻不到好人家,便是不嫁,也是可的,他们二人也早已做好这样的打算。反正瑞宁子嗣艰难,哪户婆家会喜欢这样的儿夫郎?

  林瑞宁站在一边,只是含笑安静听着。

  哥儿身份什么的,他接受,但是嫁人,似乎是很遥远的事。嫁不出去,似乎很不错。

  裘牧霆轻笑,“瑞宁聪慧温谦,定是会嫁一户不错的人家。”

  “那便承你贵言了。”林东恒与云书听着这喜庆话,都开心的笑了起来。

  墨色折扇轻敲掌心,裘牧霆颔首有礼道,“此时尚早,是怀舟疏忽,在下便先去酒楼吃了早食,再来拜访罢。”

  说着,便要转身上马车。

  林东恒连忙挽留,“怀舟留步,既然来了,怎么再让你走?并无这样待客的道理,恰巧我们都并未用早食,如怀舟不嫌弃,便一道,何如?”

  “这怎么使得?早食乃一家人享用,怀舟并不好叨扰。”裘牧霆摇头。

  林东恒想起他方才相助,眼底微红,心中颇为感动,不由道,“我虽与怀舟才相识几天,却早已感觉亲似一家人!如怀舟不嫌弃,莫说早食,便是中食,晚食,便也留下来一道用,又如何?”

  林瑞宁眼睫掀起,桃花眼弯弯,眼底似蕴着一汪春水,音色温软,“世叔莫不是嫌小爹做的早食难吃,不敢下口罢?”

  裘牧霆忽而低低闷笑。

  他唇畔含笑,弯腰拱手,“既如此,怀舟便斗胆叨扰了。”

  林东恒热情挽着他的胳膊,“我早已将怀舟当作一家人,哪里称得上‘叨扰’二字。对了怀舟,你的这些随从,不知可用过早食?如若未曾,可让书儿多做些。”

  “不必,他们已用过。”

  “那进来用些糕点罢?”云书认得其中两个是昨日送他们回来的,对这些随从都很亲切。

  裘牧霆面无波澜,口吻未改,“刁奴贪吃,腹中已饱胀,林夫郎无需替他们准备,让他们候在此处便可。”

  既然如此,林东恒和云书便不再强邀,热情迎着他进去了。

  林瑞宁跟在他们身后,面色有些古怪。

  方才他好似听到身后一阵咕咕声?摇摇头。应是他听错了。

  望着主子跟随林老爷走远,商十和几个弟兄摸着咕咕叫个不停的肚子,面面相觑。

  商十问,“你们饿吗?”

  “饿。”几人整齐点头。

  “那爷为何说我们肚腹饱胀?”

  难道爷是暗示他们近来吃得多了,腰腹宽了,于操练一事上怠懒了?

  商十脸色凝重:“爷定是此意。”

  还有——

  “早上你们让野猪吵到爷了?”

  “没有哇,那野猪刚冲下山,还未靠近庄子,便被我一掌拍死,并未来得及哼哼一声!”黝黑的高大汉子非常委屈!

  用过早食,林东恒与云书原想陪林瑞宁一同去看商铺。

  然而那头又从老宅来人,说是老夫人心疾发作,疼痛难耐,让他们去侍疾。

  心疾发作,此事可大可小。

  云书蹙眉,忍耐着道,“罢了,方才她没把火气撒出来,定要寻个由头来作一番的,不是这次也是下次,若是我们不去,必会落人口舌,又要闹出些别的事来。”

  林东恒心里发堵,因为夫郎说的,他竟无力反驳,因着他的老娘亲的的确确是这样的人,顿了几息之后,只能无奈叹气,点点头,“那便去吧。”

  大夏国从在位那位,到平民百姓,都讲一个孝字,不孝之人,重者是可治罪的。

  若是他们落下不孝亲娘、不敬婆母的名声,可想而知结果是什么。

  虽然不至于下狱,但为了他们的瑞哥儿着想,云书与林东恒,也是要敬着林老夫人的。

  他们二人不得空,但也不想耽误了哥儿的正事,因着是青天白日,且街上人来人往,所以即使自家哥儿与裘牧霆二人一道,有随从跟着,料想也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,便也放心让哥儿出门。

  看着云书与林东恒二人走入老宅,林瑞宁蹙眉。

  这位林老夫人是个麻烦,他必定得想个法子,摆脱她的干扰。

  “瑞宁在为林老夫人的事烦心?”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男人脚步缓慢,并肩行走在他身旁。

  林瑞宁也不扭捏,点头坦然道,“爹爹与叔伯婶婶已经分家,独门独户,可惜仍要受其掣肘,多有不便。”

  此时已走到马车前,商十殷勤取来脚凳摆好,又撩起帘子。

  裘牧霆站在脚凳边,伸出合拢的墨色折扇,当作扶手,看意思是让林瑞宁握着借力。

  林瑞宁失笑,但他这副壳子极弱,这辆马车也高些,的确需要。

  踩上脚凳,扶着温润扇骨,林瑞宁弯腰进入马车内,而后看着慕怀舟,等着对方上来。

  然而却见一名随从汉子让出马来,慕怀舟抓着缰绳翻身上马,姿势翩若游龙,格外利落沉稳。

  他腰背挺直,坐在高大健壮的马上,姿态随意从容,矜贵恣意,那匹马乖得不像话,并不需要缰绳驱使,就已经来到马车边,与马车并行。

  “世叔?你不上来吗?”林瑞宁从小窗探头,看着单手握缰绳的男人。

  裘牧霆眸色温和,“瑞宁独坐马车便可,我与你同乘,多有不便。”

  林瑞宁瞬间了悟。

  他方才竟忘了,他是个哥儿,而慕怀舟,则是个汉子,一同坐在马车内,的确不妥。

  慕怀舟也是在替他名节考虑。

  而他竟然邀请慕怀舟同坐,也不知落在慕怀舟那里,会不会让他多想,误会自己是个孟浪之人。

  林瑞宁耳根微红,垂下眼眸不好意思再看慕怀舟,“是瑞宁一时疏忽了,多谢世叔体贴。”

  裘牧霆轻笑,“我定会照顾好瑞宁。”

  马车向东明街驶去,却在半道停了下来。

  原是前头格外热闹,人群拦住了去路。

  林瑞宁看过去,只见几名身强力壮的汉子押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,旁边还有个打扮俗艳的中年女人。

  从人群的窃窃私语,林瑞宁将此事三言两语便总结完毕。

  春风楼逃了个柴火妞,被老鸨领人追到了,正要扭回春风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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