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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叔回来啦

  六月初十。

  小暑已过,天气越发的酷热。

  离裘邵言动手,已过半月,然而林瑞宁脖颈上淤痕,仍未散尽,只是可怖的红紫转为淡淡的一点青迹,在白皙肌肤上令人心疼。

  忌女端入一盆冰,放在凉榻边,四仰八叉躺在林瑞宁身旁的兔狲当即爬起来,窝入冰盆,喉咙发出愉悦的咕噜咕噜声。

  “可怜的小东西,热得不成了。”忌女眼珠子一转,“少爷,不若把它的毛发皆剃光罢?如此也能凉快些。”

  林瑞宁莞尔,“若它愿意,倒也可行。”

  临阳实在太热,这孙思邈还穿着袄,每日若不是靠他的灵泉水解暑,怕是早便一命呜呼。

  忌女兴致勃勃,当即便取来剪刀。

  半月来好吃好喝,每日忌女还给端来冰块,小胖墩已对忌女不设防,不但不逃,还蹭了蹭忌女手腕,又趴在冰面上,闭上眼睛咕噜咕噜,尾巴一晃一晃。

  “嘿嘿……”忌女眼睛一亮。

  午后阳光明媚,微风习习穿窗而入,林瑞宁端坐小桌后,手执笔细细描绘,时不时停笔细思回忆,偶尔侧头望一眼给兔狲剪毛的粉衣小婢女,浅笑悠宁。

  待他停笔,忌女也停下剪刀。

  孙思邈惊呆了,坐在冰块上,垂头看着自个的肚皮。

  它的毛毛呢?

  “扑哧。”林瑞宁被它模样逗笑。

  “少爷,奴婢手拙……”忌女不好意思挠挠粉颊,俏脸飞红。

  林瑞宁含笑摇头,“挺好的。”

  其实忌女手艺的确不错,称得上是个无师自通的宠物美容师,仅把孙思邈身上的毛发剪短了,脑袋四肢及尾巴,却是留着不动,仍毛茸茸的,像是穿了毛头套及毛靴子的潦草小狮子。

  思思生了会儿闷气。

  不多时又原谅了忌女。

  只因这个造型实在是太凉快了!

  忌女得了少爷夸赞,默默脸红,肉眼可见的开心。

  见少爷画完了,便去收拾桌上笔墨纸张,还探脑袋好奇的瞧一眼少爷画的是甚么,却发现自个……看不懂。

  少女脸颊鼓起,小狗狗似的看向少爷。

  林瑞宁却只是一笑,“日后你自会知晓,这些先不必收拾,随我去铺子里头罢。”

  “哦哦…….”忌女乖乖点头,兴致勃勃替少爷梳洗打扮,每日这个时候都是最满足的!

  “少爷颈上痕迹淡了许多,今天又这般热,便穿领子低些的衣裳罢,可好?”

  提起此事,忌女仍愤愤,“都怪那裘公子,害得少爷穿了许久的高领子衣裳,几乎捂出一身痱子来!”

  小丫鬟手脚麻利伺候少爷穿衣梳发,小嘴喋喋不休。

  林瑞宁望着镜中脖颈上痕迹淡笑,那掐痕其实他若想消去,用灵泉水不到两日便能完全消失,但他却不知为何,有些不想去消,便让它留着。

  许是闹小性子了罢。

  瞧你的好大儿,他弄的。

  林瑞宁几日未出门,只在家中养病,今日难得梳洗打扮一番,连林东恒与云书都被自家哥儿的美貌晃了会儿神。

  云书看着外头大太阳,心疼哥儿,“这般热,瑞宁还要出去么?不若便等明早再出去罢?”

  “无妨,过会儿我让商十送些冰去铺子里头。”林瑞宁轻笑,几分嗔昵,“小爹不知,瑞宁几日未出门,帖子请柬都要堆成山了,只怕他们见不到我,是不会罢休的。”

  这几日,他的铺子仍每日开门,由忌女打点,小丫头已十分老练,应付自如,然那些哥儿姐儿夫人夫郎,又哪里是单单为了养颜水与香皂呢?

  他们还想看看瑞宁呀!

  每日忌女回来,总会带回不少帖子书信与小玩意儿,并一些消暑吃食。

  自家哥儿受人喜欢,云书自然欢喜,便笑着放行了,只叮嘱道,“早些回来,晚食小爹给你做你爱吃的。”

  “谢谢爹爹,小爹也勿太过操劳。”林瑞宁惦记着弟妹呢。

  这几日,云书与林东恒在商议,打算买个铺面,往后便长留临阳,不再去跑商,多多陪伴自家哥儿,并有二老在身旁,享天伦之乐。

  林瑞宁自然支持,也在替他们物色合适铺面,东明街的铺子便是首选。

  不过瞧着因他的铺子在,东明街的生意已比往日好了许多,有铺子的人家,应是轻易不肯卖出去的。

  因此,林瑞宁又在琢磨买地。

  他的铺子便是东明街最后一间,往后是大片田地,若能买下两块地,一块盖成铺面,一块留着盖府宅,举家从这搬离,应也是不错。

  蹙眉细思着,林瑞宁踩着矮凳进了马车。

  商十收起板凳,刘七利落上去驾马车。

  这二人……

  看着马车离去,云书眉头轻拧走入正厅,王素娟见了,便问了一句。

  云书心情复杂,有些别扭道,“他们整日跟着伺候瑞宁,我瞧着,总觉得怪怪的,他们是裘怀舟的人,与瑞宁非亲非故,又不是我们家的下人。”

  王素娟这几日也知晓了自家外孙与裘牧霆之事,初时错愕不敢信,过后便也是心情复杂。

  作为普通后辈,怀舟的确不错,她十分赞赏。

  可若作为外孙夫婿,便有些……老了。

  她对裘牧霆,那是“又爱又恨”。

  但三房几个长辈,也不好赶商十与刘七走,只因为前几日二人兢兢业业保护过他们,又每日笑脸相迎,还殷勤做事,端茶倒水送冰,连王素娟回牛头村干农活也跟着帮忙,倒是令他们不知拿二人怎么办了。

  经过二人几日殷勤,王素娟态度还是有些软化了,这时便说,“怀舟还是不错的,调教的下人也十分顺心。”

  实在是除了岁数,裘牧霆此人挑不出其他缺点来,王素娟越想起他的好,便越惋惜,连连叹气,“唉。”

  云书嗔笑,“娘。”

  其实,得知真相的那阵怒气过后,冷静下来,他也并未觉得裘怀舟此人多么不堪,毕竟裘怀舟为人处事,言谈举止,当真无可挑剔。

  只他岁数太大,且戎城千里迢迢,养子又厌恨瑞宁。

  实在不合适。

  这边,林瑞宁的马车一进入东明街,两侧沉寂的商铺便尽皆活跃热闹起来,午后昏昏欲睡的掌柜及店小二,似是打了鸡血,热情高昂,连树下的老黄狗,都欣喜的吠两声。

  忌女掀开帘子看着外头,捂嘴偷笑,“少爷,您真有排面。”

  林瑞宁轻敲小丫头脑袋,“淘气。”搜毣趣

  可事实便是如此。

  林瑞宁马车所到之处,便是他不露面,两侧铺子的掌柜也夹道热情寒暄问候,一路目送他进入铺子。

  近来暑热,午后外头鲜少有人走动。

  可今日却不同,街集上陆陆续续,许多光鲜亮丽的马车轿子,欢声笑语,一路热闹着往东明街去的,想也知道这些千金小姐少爷是去找谁。

  两条街集交汇之处,一间位置最好最大的铺子里头,双喜安慰姐儿,“小姐,无事,暂且让他得意几日,等您的美肤水制好了,定也会这般热闹的。”

  王恬恬小病初愈,杏眼比从前黯淡些许。

  林婉仪知她在伤心什么,扯紧帕子,“恬恬,邵言哥哥不是已说过,并非心仪他了么?你要信邵言哥哥,他定是看不上林瑞宁这样的哥儿的!”

  “嗯……”听了安慰,王恬恬勉强提起精神,心情好了些,“我信邵言哥哥。”

  邵言哥哥与她解释过,并非喜欢林瑞宁。且她生病之时,邵言哥哥的担心与照顾不是假的,她不该胡思乱想、怀疑邵言哥哥!

  “可这美颜水,好像仍是差了些……”王恬恬蹙眉,不甚满意,只因她做出的美颜水只是香了些,并无消除面疱红疮的效果。

  “听说他的养肤水可消面疱,使肌肤更白皙细腻……”王恬恬失落。

  若养肤水果真这般厉害,那她做的美颜水,怎比得过林瑞宁的?

  林婉仪不屑嗤笑,“嗤,我才不信有这般神奇,那张大小姐常年抓药医脸,许是恰巧罢了,怎的功劳全归到林瑞宁身上?若林瑞宁有这种本事,他便该去做大夫了!”

  双喜信誓旦旦附和,“没错,奴婢伺候他这样久,除了吃喝,从未见他有甚本事!小姐,您别怕,他都是唬人的!”

  “这……”王恬恬迟疑。

  林婉仪想到一事,眼睛微亮,“对了,表妹,上次你给我的一小瓶护肤水,好用极了,这两日我的脸舒服多了,不知你还有么?”

  王恬恬摇头,“那是邵言哥哥将来的小爹送的,我也只得一瓶了。”

  她也只得了五小瓶,给外祖母及两个舅母各一瓶,还给了婉仪表姐一瓶,自个却是还未用过。

  林婉仪知她不会舍得给自个,失落片刻,眼珠子一转,又有了主意,“我看它效果极好,不如将那剩下的一瓶溶入表妹做的美颜水中,变作十瓶,先将这十瓶卖出,届时贵客定会喜欢,表妹的美颜水自然也能立住脚跟。”

  她自觉这主意妙!

  王恬恬听了,却是摇头,“不成,只得十瓶,往后未掺入护肤水的美颜水达不到这效果,定会被打回原形。且这是邵言哥哥将来小爹所做的护肤水,我怎可认作是我所制?”

  “哎呀表妹!邵言哥哥之小爹,便是你小爹,往后你们便是一家人,何需分得这般仔细?”林婉仪将眼中嫉妒藏得极深。

  “此事八字还剩一撇,表姐莫要胡说……”王恬恬耳根羞红。

  林婉仪面孔微微扭曲,扯紧帕子强撑出一个笑来,“表妹,既然我答应邵言哥哥帮你打理铺子,便自然不会再令你受委屈,难道你便不想赢过林瑞宁么?不想令邵言哥哥刮目相看么?”

  便是你不想,我也想。

  林婉仪心中道。

  好不容易,她终有在邵言哥哥面前露脸的机会,有理由靠近他,自然要牢牢抓住。

  在林婉仪游说下,王恬恬勉强答应,心中仍是有愧,只得暗暗承诺,等日后见到邵言哥哥的小爹,定会就此事向他赔罪。

  当即,林婉仪便派双喜回去取来那瓶护肤水,倒入美颜水中,溶成十瓶装好,明日便是铺子开张之日。

  .

  林瑞宁许久未露面,哥儿姐儿夫人夫郎们甚是热情,围着他欢声笑语,不少人纷纷讨好的献上自个为他做的小物件,及糕点果饮。

  林瑞宁一一接了,温润谢过,轻声细语浅啄慢尝。

  他一袭浅绿衣衫,清新淡雅,言谈举止不疾不徐,在这酷热午后,无端令人舒畅,热意好似也被消解许多。

  这时商十与刘七接连端入五盆冰,如此豪横,引得哥儿姐儿们惊叹。

  临阳已有两月滴雨未下,干旱闷热难耐,他们家中虽有藏冰,却早已用尽,更别说像这般,一下用五盆。

  林瑞宁轻笑,“各位可将果饮豆沙放入冰盆中,冰过一阵,入口更解暑气。”

  他的话,大家向来都听的。

  于是纷纷放入,围着冰盆等待时,便买些养肤水养颜水,及香皂,各个买好后,果饮豆沙已冷,入口果然舒爽。

  瑞宁这儿,又好玩,又好吃,还凉快,最要紧的是能见着瑞宁。

  因此众人更喜欢这儿了。

  直到日落西山,余晖金黄,众人才不舍的散去。

  忌女锁好银箱,吃吃偷笑,“少爷,瞧着他们还不肯走呢,奴婢看他们恨不得将您送到府上。不,是留在府里头吃晚食,最好住在您院子里头!”

  林瑞宁桃花目微弯。

  被人喜欢,是很奇妙的,便也轻笑戏谑道,“那得等我盖座大些的府宅,届时将他们统统收了,可好?”

  忌女嗔怪跺脚,“少爷!”这可不成,少爷会被分走的!她便伺候不到少爷了!

  林瑞宁笑意更深,笑着轻戳小丫头脑袋,两人笑闹着,忽而商十出现在铺子门口,看着与往日有些轻微不同。

  似有某种预感般,林瑞宁站直身子,向外一步步走去。

  便见夕阳灿黄余晖中,身形伟岸的男人风尘仆仆,立于高大黑色骏马旁,一双深邃丹凤眼中自他出现,便紧锁在他身上。

  满天红霞挂在天际,林瑞宁勾唇轻笑,“世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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