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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舟抵潮(八)[VIP]

第58章 孤舟抵潮(八)  “哦,我的愿望比较朴素,希望你今晚去我家。”  秦修逾抬头看他, 很轻地咬了两下牙,把东西扔在他怀里扭头就走。  “师兄!”初粟连忙追上去,拽着他的袖子小声说:“你一个人在哪儿过年啊?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?”  这里明明是他的家, “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?你以后都不打算原谅我了吗?”  秦修逾背对着他,“这段时间我……”  “初粟一直很想你,你不介意的话就留下来吃个饭。”郁霈从屋里出来, 淡淡道:“你认为呢?”  秦修逾回过头定定看着郁霈,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俊美,美得不像个凡人。  这段时间他不想看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“小玉佩”的爆火,知道他确实有本事带着初粟。  郁霈隔着昏暗的院子与他对视,“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登台,你还是清河班的大师兄, 不管你唱不唱, 在不在这行, 你都是秦老爷子的延续。”  秦修逾心头一动, 动了动嘴唇:“不用了, 我就是过来看初粟一眼, 没打算跟你们吃年夜饭。”  初粟抱着怀里的袋子,落寞地垂下头:“师兄是不是还在怨我。”  郁霈拍拍他脑袋,“行了, 回去吧,我给人回个电话。”  陆潮一接通就冲他磨牙, “又不接电话, 忙着带儿子呢?”  “有事么?”  “没事,问你在干嘛?”  “吃饺子……拍照片做什么?”  陆潮:“证明你真在吃饺子, 你现在学会骗人了, 不得不防。”  郁霈没办法, 只好给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,一朵烟花恰好爆开照亮院子。  陆潮好像是满意了,“行了,挂了吧,我一会儿还有事儿。”  初粟已经把碗碟都收拾好了,岑忧探头进来找初粟一起出去看烟花。  郁霈坐在院子里,不禁又想起天水班那群小弟子,心头有些怅然。  手机又响了一声,一条未知短信。  ——除夕快乐,小鱼儿。  郁霈怔了怔,回复:外公?  ——这么敏锐啊,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?  林让君用词妥帖,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觉出温柔慈爱,郁霈不忍他大过年的伤心,便装作是他的外孙和他闲聊了一会。  ——我有点累了,就不打扰你了,去玩儿吧。  郁霈:您好好休息。  这边刚消停,另一条消息又发过来了。  郁颂安:哥哥,新年快乐。  郁霈:……你也是。  郁颂安不像之前那么喋喋不休,发完这么一句就再没吭声了。  郁霈很轻地叹了口气准备回屋,一抬头看到门外一束光,一只修长的手掌托着一个小竹灯。  他迈步过去,毫无悬念地看到靠在墙边的陆潮,“你怎么来了?”  “带你玩儿去。”陆潮把灯往他怀里一丢,从脖子上解下围巾往他一缠拽着就走。  郁霈踉跄两步,陆潮脚步一停他惯性扑进对方怀里。  “一会再抱。”  郁霈攥着小竹灯,刚想转身就被他拉回去,一边整理围巾一边斥责:“急什么,小孩儿都比你有耐心,喜欢玩儿也不能不把衣服穿好啊。”  郁霈被他胡扯的功夫惊了一瞬,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他拽出两步了。  街市繁华,人头攒动。  陆潮不动声色牵住郁霈的手,“栓个绳,别走丢了。”  “不用,我已经认识路了。”郁霈挣开手,再次被陆潮扯回去,“没说你,给我栓个绳,我怕我长得太帅了让人拐走。”  郁霈:“……?”  郁霈晚上没吃多少东西,见着一个卖糖糕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。  “想不想吃?叫一声潮哥,给你买糖糕。”  郁霈收回视线:“不想,不叫,不吃。”  “啧,恃宠而骄。”陆潮买了一小份糖糕塞他手里,“少吃点儿,留着肚子多逛逛。”  郁霈咬了口糖糕发现不仅不腻反而很清甜,粉渣黏在唇角,他一抬手发现还被人握着。  “你能松手么?没人要拐你。”  陆潮手不仅没松反而握得更紧,一抬手勾起他下巴,指腹在他唇上轻轻一蹭,接着点在他唇缝上,缓缓低下头。  “宝贝儿,舔。”  郁霈别过头抽出手,头也没回。  一条街逛下来,陆潮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个“小公主”的饭量,见什么都想吃,看什么都新奇。  “来这儿。”  郁霈看着人头攒动的店铺有些却步,被陆潮一把扯进去,被迫和他肩并肩往里走。  “你到底要买什么?”  陆潮拿过一个小凤冠挂坠,虽然小但是做的十分精致,流苏荡漾,珍珠乱颤。  “喜不喜欢?”  郁霈:“我自己买。”  “瞧不起人呢?你哥在这儿还能轮得到你自己付钱?”陆潮说着,随手扯过一条竹青色丝带一并付了钱。  郁霈捧着小凤冠爱不释手,陆潮忽然有些吃味,抢过来塞兜里。  新年倒计时快开始。  行人纷纷仰头往钟楼看,郁霈听见欢呼声里此起彼伏的愿望,下意识看向身侧。  陆潮在仰头许愿的人潮里低着头,认认真真往他手腕上系丝带。  “陆潮。”  “嗯?”  “你有什么愿望吗?”  陆潮收回手插兜,不答反问:“你呢?”  “有啊,希望四海清平海晏河清,希望故友都在,岁月宁静,希望京剧不灭,再登顶峰。”  他有很多愿望,很多已经实现也有很多再也不可能实现的愿望。  “没有我吗?”  郁霈一怔,冲他笑了笑:“也有,希望你年年如此日,岁岁无忧,你呢?”  “哦,我的愿望比较朴素,希望你今晚去我家。”  郁霈:“…………”  郁大先生当晚在陆潮的强迫下被迫满足了他这个新年愿望,又在后半夜的时候被他强行叫醒,说他屋里暖气出问题了。  他实在困得厉害,又不会修暖气,迷迷糊糊就由着他钻进被窝。  翌日一早。  郁霈四点半起床,发觉腰上搭着一只手臂,轻手拿开准备起床忽然被人揽住腰按了回去。  陆潮睁着双残存困倦的眼冲他皱眉:“起这么早干什么?”  “不早了。”  陆潮低头埋进他颈窝蹭了蹭,“四点半,你这作息是按美国人来的吧?别这么变态,再睡一会儿。”  “你别弄我脖子,痒。”郁霈别开头,抬手推开他:“你再这样我以后不让你跟我一起住了啊。”  “以后?还打算继续跟我睡呢?”  郁霈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你让我起来。”  “不让。”  “我数到三,再不起来我就动手了。”  “你当我是你那些小徒弟呢?还数数。”陆潮一下乐了,翻身起来之前一瞥眼看到枕边那条绿色丝带,顺手拿过来遮在他眼睛上。  郁霈伸手就去扯,被陆潮揽起腰迅速系紧。  “你干什么?”  陆潮按着肩膀把人摁在床上,看着头发散乱丝带遮眼的模样喉咙口不住发紧,不由得低下头凑近。  “陆潮,你敢亲我一下,这一年都别想让我理你。”  陆潮磨了磨牙:“狠死你算了。”  郁霈坐起身扯掉丝带,手机噼里啪啦一阵响。  徐骁前段时间把他拉进宿舍群,这会儿正在发红包,还疯狂艾特陆潮出来当散财童子。  陆潮:滚。  徐骁:大年初一火气干嘛这么大?  林垚:就素。  郁霈点开红包蹦出一个98.2,徐骁和林垚顿时懵逼了,一共一百他们俩加一起抢一块,剩下八毛给陆潮。  徐骁:焯!我不服这个手气!重新来!  林垚:我也不服!  郁霈转过头求助陆潮:“怎么发红包?”  陆潮掀开被子准备下床,没好气道:“现在想起我来了?叫声爸爸就教你。”  “算了。”  陆潮一把把人拽回来靠在自己怀里,从后环抱似的揽住他,“求人就这点态度?老实点儿,谁家学生跟你似的一点儿不听话。”  郁霈 :“学生?我怀疑你这老师心怀不轨。”  陆潮握着他的手指在微信上一步步教学,郁霈感觉到脊背上传来的震动,低沉嗓音在耳边不停环绕,伴随温热的呼吸像是在一下下顶着他的耳膜。  “郁兰桡。”  郁霈指尖一颤,耳廓湿热被人含住,“我确实心怀不轨。”  郁霈心尖麻了一瞬,连耳朵都有点抑制不住的发痒,一把推开他下床去了。  公寓暖气充足,郁霈只穿了一件衬衫。  两人洗漱完,陆潮顺手接过毛巾挂起来,“想吃点什么?”  “你会做?”  陆潮轻嗤一声:“这个世界还有我不会的东西?小瞧谁呢?我都怕你吃一口当场爱上我。”  郁霈:“上次的粥你会吗?”  陆潮虽然不常在这儿住,但阿姨雷打不动过来打扫换食材,他挑出食材,先给郁霈煮了一小杯牛奶垫垫肚子。  “我还以为你这种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。”郁霈捧着杯子轻笑,看着垂眸切菜的陆潮,发现他身上一点儿骄奢跋扈之气都没有。  他随和大方,细心,如果不说很难察觉出是首富的独子。  郁霈正出神,突然听见“啊”一声,接着就看到陆潮握着手,眉头紧锁咬紧牙关。  “切到手了?”郁霈吓了一跳,连忙丢下杯子过去,“怎么样?要不要紧?”  陆潮一直不说话,拼命忍耐到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,郁霈心急如焚去抓他的手,“你给我看看,陆潮!”  陆潮死死握着手不松,看郁霈额头汗都出来了当即憋不住笑了,“骗你的。”  郁霈一愣,看着他干干净净完好无损的手,心“噗”地一声落在地上,然后便是汹涌而来的怒意。  “好玩吗?”  陆潮看他眼睛发红,雀跃的心沉了一半,“别气别气,我逗你呢,好了我知道错了。”  郁霈双眸不住地颤,一把甩开他的手。  陆潮心虚又心疼,拉过他肩膀服软:“我知错了下次不这样了,别气,要不你打我一巴掌?两巴掌也行,消消气。”  郁霈冷静下来,发觉自己刚才反应有些太大了,干巴巴道:“没人生你的气,随便你爱伤不伤,跟我没关系。”  “好好好,都随便我。”陆潮抬手在他眼睛上蹭了蹭,实在没想到他差点儿把人吓哭,内疚得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拍。  “打一下消消气?”  郁霈让他逗笑,抽回手:“谁要打你。”  “不打也行,要不然我赔你一个吻?”陆潮凑近了要亲他眼睛,郁霈转过头避开,“一边去。”  陆潮折腾了他一早上,郁霈实在是提不起劲儿跟他斗智斗勇,一抬手按住他的唇,“我饿了,赶紧做饭。”  陆潮手一松。  郁霈回到他对面去坐着,看他切菜熟练刀工精湛,还是很好奇,陆潮像是察觉他的疑问,抬头瞥了眼。  “怎么?以为富二代都是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?”  郁霈撑着下巴,“不是么?”  “你以前都是被人这么伺候的?”  郁霈:“嗯。”  ??  陆潮:“……那你确实不是小公主,你是小祖宗。”  “我一岁那会儿就跟我爷爷一块儿生活,他军人出身,干什么都要求军事化,我怀疑他养的鸡都得走正步,我能活下来都是上天眷顾。”  郁霈微讶:“你爸妈呢?”  “我爸浪漫主义诗人,到处去采风根本不在家,我妈那会儿刚接手公司不久也忙,俩人一年都见不上两面,等我妈想起她还有个儿子的时候我已经三岁多了,什么党章什么要义我倒背如流,往那儿一站就能入党。”  郁霈:“……”  “她有一天突然发现我差点儿让我爷爷养死了就紧急找了个保姆,结果没两天就让撵走了,老爷子看哪儿哪儿不惯,非说我妈请保姆是折磨他。”  郁霈张了张口:“……后来呢?”  “后来她估计觉得三岁就入党太早了,把我接回去请了个保姆照顾,那保姆还没我懂得多,这不白吃饭么。”  郁霈跟着他的话想象了下小陆潮,“……你小时候也这么拽吗?”  “什么拽,这叫逼格好么?”  郁霈面无表情:“哦,你继续说。”  “后来我妈觉得得留个人照顾我,不然那不成留守儿童了,她工作忙就让我爸在家带我,结果他那饭做的跟厨余垃圾差不多。”  “我妈一回家发现是我养我爸,给她气得指着我爸鼻子骂了俩小时。”陆潮揭开锅盖搅粥,回头冲他笑:“怎么样,听完了是不是觉得潮哥真牛逼?心动没?”  “没有。”  “这都不心动,你白长俩眼珠子,知道你有多少情敌不?不识好歹。”  郁霈看着他这么个洒脱不羁的性格,只觉得他妈妈应该是个雷厉风行很有见识的女人,不然也不能把他养这么好。  “小公主。”  “嗯?”  “想不想见见我妈?”陆潮朝他勾勾眼角,意有所指道:“说不定她很喜欢你,一高兴给你打赏个百八十万。”  郁霈眼睛一弯,忽地想起林让君。  他不能不为陆潮的父母考虑,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,难保他的家人不是下一个颂锦,更何况他也并不喜欢陆潮。  “粥好了吗?”  陆潮关了火,把粥端上桌,盛了一碗眼巴巴等他评价:“好吃么?”  郁霈尝了一口,发觉比落霞集送的那个还好吃,再抬头去看他盈盈的笑意心头有些泛酸。  他为什么非要喜欢自己呢,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么?  “陆潮,你……”  “嗯?”  “没事,吃饭吧。”  下午赵诚打电话来,“壳壳想跟你打pk,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帮你接了?”  郁霈不太懂,赵诚简单解释了一遍,他听着没什么问题便答应下来。  壳壳他也认识,是同公司的歌舞区博主,郁霈没来之前他算是公司的“一哥”,前段时间他还来直播间送过一个小礼物,为表礼尚往来郁霈也还了,只不过他不大爱社交,就没有更深的交情。  晚上直播时,壳壳热情和郁霈打招呼。  郁霈笑了笑:“你好。”  “我还有点紧张,现在你可是我们公司的一哥啦,一会儿要手下留情哦。”壳壳声线很温柔,带着点鼻音,听起来又乖又甜。  郁霈抿笑:“过奖了,你也很厉害。”  直播间人数越聚越多,郁霈不太喜欢和人要打赏,听着那边撒娇卖萌,自己则专注唱一折《嫦娥奔月》。  这出戏不同以往,是他上学期学的新戏,融合昆曲的歌舞特色对身段要求极高,唱腔凄清动人心弦。  一场pk打完,郁霈以压倒性的优势赢了。  壳壳笑了笑,没看出几分失落,“小玉佩你好厉害啊,你刚刚唱的真好,聊会儿天吗?”  郁霈嗓子不太舒服,淡淡回绝:“不了,我还有事。”  壳壳:“……好吧。”  一晚上直播下来,赵诚笑得合不拢嘴,翻着郁霈的礼物榜简直快昏过去了,他一开始没想到这一个pk能有这么大的收益。  郁霈果然是他的摇钱树。  助理凑过来看礼物榜,一个劲儿吹彩虹屁,把赵诚吹的快飘了,当场给他发了个红包助助兴。  助理喜滋滋领了,“不过他会不会解约啊?我听人说他前段时间去参加了陆氏的周年晚会,有十几万报酬呢。”  “怕什么,有本事他拿违约金,压死他。”  助理工作这么久也大概知道,公司根本不靠主播直播赚钱,靠的是解约费。  郁霈是个例外,他是真赚钱。  赵诚还正盘算着郁霈的电话就来了,劈头就问他:“我上个月的工资呢。”  赵诚微微皱眉:“不是跟你说了再等等么?我们公司这么多主播,难道还能跑了不成?我再帮你催催啊,别急。”  他心里也急,手下其他主播也在催工资,他比谁都上火,但公司不开口他能有什么办法。  郁霈冷笑一声:“赵诚,你这是跟我耍流氓呢。”  “什么叫耍流氓,你说话别这么难听,前几个月的工资一分没少发给你吧,现在年后正忙,财务也没上班。”  郁霈:“既然这样,你等财务上班了再找我。”  赵诚看着挂掉的手机,“不是,跟我发什么脾气呢?觉得自己火了就牛逼了?一破主播,有两个金主就了不起了?”  助理缩缩脑袋,小声说:“赵哥,咱们公司是不是出事儿了啊?拖这么久工资,我的也没发呢。”  赵诚斜他一眼:“少胡扯。”  郁霈挂完电话,站在阳台边出了会神。  他对直播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,原本能唱能赚钱他是开心的,但现在他却觉得有些厌烦。  直播占用了他大量的时间,可不直播又没钱。  “想什么呢?”  郁霈收拢思绪,笑了笑:“没什么。”  陆潮能察觉出他有事儿瞒着自己,这人一向是这样,把什么事情都藏心里不跟别人说,哪怕对他再好都觉得走不进他心里。  “睡觉了。”  郁霈在陆潮那儿住到了初三才回清河班,陈津提前回了平洲,非要过来看看自己以后的工作单位。  吃完晚饭他有些奇怪:“老大你今天不直播啦?”  “嗯,不太想播了。”郁霈让初粟给他收拾间屋子出来,领他过去。  陈津说:“你想解约吗?”  郁霈当时选这条路也是因为没办法了,现在他适应时代也能接到活儿,自然不太想继续了。  “其实我觉得你早该解约了,就你那合同简直就是黑工嘛,而且还签那么长时间,他们肯定是欺负你不懂,你都不知道你那榜一给你砸了多少钱,足足上百万了,但你还是拿的固定工资,抽成给你抽的差不多为零了。”  郁霈心里也清楚。  “太亏了,每天唱那么久一个月就给你几千,为什么平白给他们打工啊。”  郁霈:“我有数,你不用操心。”  回了房间,郁霈先给霍听月拨了个电话,简单打听了一下关于解约的流程和可能性,以及从法律层面的胜算。  连续两天没直播,赵诚自己等不及了,给他打了一半工资过来,表示只要听话,公司不会亏待他。  郁霈:“我要解约,谈谈条件吧。”  赵诚被他劈头一句砸懵了,“啊?解约?为什么突然说这个?”  郁霈:“我应该帮你和公司赚了不少钱,合同里也没有规定我不能提解约不是么。”  “不是你说解约就解约?你找好下家了?你可别忘了你签了多少年,行啊,你解,付违约金吧,两个亿。”  郁霈被这个天文数字震了震,把他切片卖了也不可能卖出两个亿。  赵诚知道他什么反应,有恃无恐地劝他:“你听我的,老老实实直播,提解约对你没好处,你白纸黑字签的合同有法律效力的。”  “那法庭见。”  “哎你……你真这么执意要解?这样,当面谈,你有什么条件我们再商量着来,这周六八点我在落霞集等你。”  郁霈考虑一会,答应下来。  周六是初八,岑忧跟妈妈回去探亲,他也给初粟放了一天假。  郁霈八点钟到了落霞集,陆潮正好发了个消息来问他在做什么,他顿了顿,回复:在给初粟上课。  经理认识郁霈,笑着迎上来:“您来吃饭吗?”  “见个朋友。”郁霈略微颔首。  他找到包间打算速战速决,赵诚已经在里头等着了,旁边坐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。  “哟来啦,快坐。”赵诚放下杯子朝他招呼,“我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我们公司副经理陈玖。”  陈玖笑着伸出手,“你好。”  郁霈看都没看,开门见山:“直说吧。”  陈玖悻悻收回手,赵诚看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,心里也有些烦。  “那个郁霈啊,今天呢……”  郁霈眉目一掀,“少废话。”  赵诚一噎,脸也黑了。  陈玖倒是觉得郁霈挺不错,刚烈、清冷、锋利,带着股难以征服的孤傲干净劲儿,也越发让人心痒难耐。  前几天赵诚找他商讨合约调整,他本来没放心上,一个小主播而已。  公司也不怕他解约,不说解不了,就算能解那也是一大笔违约金。  “别这么紧张。”陈玖起身绕到郁霈身侧,指尖按在桌上微微倾身:“你无非是想改合约,可以,你提。”  “我想你搞错了,我不是在拿乔。”郁霈一侧身,避开了陈玖的靠近,“如果你们没有要谈的意思,恕我不奉陪。”  “谈也可以。”陈玖一伸手拦住他,“你把这个喝了,让我看看你的诚意。喝了我们就能谈,我先喝一杯表达我的诚意。”  郁霈看着眼前酒杯,他不是没经过非要喝酒的场面,比这难缠的他也对付过。  他抬手一饮而尽,搁下酒杯。  陈玖站起身,绕着桌子回到自己位置边,“有魄力,既然这样那我就明白告诉你,想解约不是问题……”  赵诚在一边听得心急如焚,解约?  郁霈解约他喝西北风去?  “陈经理……”  “哎别急。”陈玖朝他甩了个视线,眯起细缝似的眼睛重新望向郁霈:“你陪我一晚上,我就让你谈解约的事情,怎么样?”  郁霈眉目一寒,腾地一下站起身。  “你之前那个合同我也可以给你改,按五五开抽成,这在我们公司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。”陈玖盯着郁霈,胜券在握地靠着椅背:“不然你拿得出两个亿,我现在就能放你走。”  “陪你是吧?”郁霈冷笑,看见着桌上那瓶白酒在心里稍微掂量了一下是不是趁手。  门忽然被人踹开了。  陆潮一脸阴沉地走进来,在赵诚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拎着陈玖的领子把人按在桌上,抄过郁霈想拎的那瓶酒冲着桌子就砸过去。  “陆潮!”郁霈脱口叫他。  包间酒香四溢。  赵诚惊叫往后退了好几步,浓烈的白酒味呛满所有人的鼻尖,熏得人理智全无,最疯的那个此时拿着呲牙咧嘴的酒瓶底子抵在陈玖脸上。  “潜规则是吧?”陆潮冷冷看着他,一字一顿:“陪你一晚是吧?老子阉了你让你去医院陪一晚?”  陈玖酒劲儿一下散了,昏沉的脑袋此刻无比清明,连那点儿遐思都抛得一干二净,两只眼睛死盯着酒瓶不敢动弹。  “不是,你谁啊你?关你什么事儿。”陈玖战战兢兢看着他,色厉内荏道:“我警、警告你别乱来啊,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报警。”  “报,我也想看看潜规则犯不犯法。”陆潮抬起头,朝赵诚看了眼:“你,把那没拆的酒拿一瓶过来,我陪这哥喝。”  赵诚不敢不动,还真的拿了一瓶过去。  “拆开。”  赵诚没见过这样的疯子,一时不太敢动,陆潮没了耐心,“不拆一会躺在这儿的就是你,你想替他?”  赵诚赶忙拆了递给他,陆潮扔了瓶底子,接过崭新的一瓶酒就要往陈玖嘴里灌。  郁霈觉得陆潮此刻整个人都拢着一层戾气,他喉咙口还残留着呛辣,微微压着嗓子叫他:“陆潮,住手。”  作者有话说: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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